一转眼，烂泥的价钱谈妥，治安官对冷眼旁观的巡官说：“他来批发烂泥，手续齐全，一点问题没有。”
巡官说：“好，你俩先走，我还有话跟市民讲。”
白牧感到对方眼光灼灼盯住自己看，索贿可不是这种表情，不由得感到些许不安。
只听见对方冷然道：“收购烂泥利润低，至少商人不会丧命。昨天有人办了件蠢事，要是有机会，我也想见见这大胆的家伙。新来应该守规矩，这边跟别处不同，再小心也不过份。”
白牧仔细观察对方，猜不出他有什么企图，装傻说：“怎么？收购烂泥还需要其它手续么？我这还有些.....”
“用不着。”巡官明白地说，“要是我能作主，会主动向你要钱。聪明的话马上离开，等那些人盯上你，是不是你做的就不重要了。”
说完这番话，巡官转身离开。白牧站在泥水里，考虑着自身的处境，不知道石脸背后的艾文对这一切有什么话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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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吃晚饭加上睡眠不足，白牧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上层区。
钱还没见到影子，贿赂和额外花销已经差不多抽空了他的口袋。
白牧这才发现，自己从没为钱发过愁。来到这个世界以后，七子教廷的枢机院主教地位再加上教皇的继承者，让他从容拥有教会金库的钥匙，不必为经济来源担忧。
完全没尝过贫困的滋味，钱袋见底的感觉不那么令人振奋，更是不能调用本就资金紧张的龙岛，那里还在等着他带来大量的生铁以铸造兵器防具。
看来逃亡在外面临的难题自己也不能免俗。
桌上扣着黄油面包和一点蛋黄芝麻酱，艾尔丝汀留下的乱糟糟的蔬果沙拉散发淡淡油烟味，白牧忍不住在黑暗的厨房里笑出声来。
昔日养尊处优的公主哪会烹饪，虽然学会的菜色不过是切片罗列在一块的菜叶和水果，白牧仍旧感到异常香甜。
轻声推开卧房的门，能够听见轻柔的呼吸声。
白牧拉开厚布窗帘，让淡淡月光能照亮艾尔丝汀的睡脸。
青灰色光线为细长卷曲的睫毛投下阴影，嘴角即便在熟睡中也微微上翘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指尖轻轻滑过她丰润的双唇，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。拨开前额的发丝，白牧在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，数着她的呼吸，表情在叹息和微笑之间变幻。
或许是这场迷梦来的太过突兀，被平静和欢愉充盈的同时，总伴随莫可名状、微弱而柔韧的苦涩感觉，如同被钓钩戳穿、做着无畏挣扎的小虫。
见惯了横行的病态和死亡，白牧再也不能相信，世间还有完美的时刻。
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在谧萝城即将崩溃的瞬间，黄金之王充满蛊惑的话语——满足你的愿望，抹除那名少女身上的死狂病，即便要你付出一个沉重的代价，你也愿意吗？
欢聚和微笑同时作出了离别的暗示，他好像时刻准备迎接下一次锥心之痛，再无力承受过于完整的喜悦。
怀着复杂的欲求，他将那犹如世界瑰宝的少女身躯拥入怀内，轻抚着缭乱的红发，直到她在发丝掠过脸庞时产生的微痒抚弄下醒来。
词句破碎成无意义的呓语，挣扎激发了更强烈的占有欲，显然，她还没有准备好承受这样的欲求，起码不是现在。
她感到呼吸急促，在那曾经渴望过无数次的温暖胸膛中放弃般的扭动和蜷曲。
指甲在他胸膛和背脊造成连串细小伤口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......
静谧的黑暗中，鎏金色的眼眸闪烁出陌生光芒。
艾尔丝汀俯身占据完全的优势，散乱的红发垂落下来，她裸露的纤弱双肩在发红，在发烫。
脸颊滚落下的一颗泪珠径直跌入白牧黑色的眼睛。
那泪已不是能用简单的“欢欣”与“悲伤”所形容得出。
直至，两人再次相互拥有、被对方的体温灼伤，用伤痕来彼此铭记。
是的！她说，是这样！好像这伤痕越深刻，离别的脚步就会为此稍加踌躇。
银白的月辉透过窗户散落在床榻之上，那光芒无比圣洁、无比纯真。
两双眼睛互相凝视，时光才滴滴答答重新开始流淌。伤口隐隐作痛，睡眠却恬静深沉。
夜渐渐过去，黎明还在云和山的彼端无声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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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晓前的冷空气几乎让肺泡为之冻结，刚迈出屋门，白牧就发现滴水的蒸汽出口边瑟缩着一个人。
小心查看一眼，对方的破衣烂衫散发浓重的汗臭，一双旧毡靴被修补到彻底变形。他记得这是岛上往来的信使，似乎他已经在冷风里等了好一会。
“醒醒！不怕冻死吗？”
信使模糊地抬头看他，嘴里呼出阵阵白气，努力从冰洁的泥泞中站起身。接过他手中的硬纸卷，里面盛有一封加了火漆印的短信，印记清晰的显示为骨骼构成的拱桥模样。
回忆一下巡官的警告，“巴别度”商盟竟然送来一封不具名的邀请函。信筒里好像还有一张纸，展开一看，是怀特写给他的几个字，要他在赴约前务必到天文塔会面。
考虑下事情的紧迫程度，白牧决定先跟艾文谈谈。
他抬头看一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信使，轻声道：“进来，让我请你喝一杯热牛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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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嘴唇怎么了？”怀特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，百忙中还抽空关心下白牧昨夜的伤口，“啊！......当我没问，艳福不浅的家伙！或许也不那么幸运？我说你知不知道，火已经烧到屁股了？”
“这么严重？我怎么没感觉？”
怀特吃惊地盯着从容不迫的白牧，“令人敬佩的自信！你放心去吧，至少有我照顾你的公主！”
“我假定你在开玩笑。”白牧眯着眼说，“虽然最糟的情况下，这句话还挺能安慰人。下不为例，先生——被人关心总让我想起瞻仰遗容的场面。”
怀特恼火地说：“现在是你把火苗引到我身上！看到没？我的袍子都快烧起来了！”
他用手扇风，原地转圈说：“‘骨桥’的人通过我向你发信，换句话说，要是你挂了，我至少也得承担他们雇佣杀手付出的买命钱！更别提那些没完没了的敲诈勒索！”
“能间接死在你的手里让我感到很欣慰。”
怀特突然发现点了什么，暂停说话，只是打量着对方。“你就这么有把握活着出来？这倒是件新鲜事！你知道，我也算半个‘消息灵通人士’......”
“你的谦虚的确出众。”白牧一边啜饮红茶，一边不冷不热地讽刺对方。怀特表现出热切和感兴趣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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