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亚瑟，低头！！！”
喊出这个名字时，阿尔托莉雅下意识地扭过头，看向叶观武，娇柔的脸蛋上明显闪过一丝不可思议。
不过，因为是在马背上，耳边正灌着隆隆狂风，等叶观武的提醒传入他耳中时，已然变成只言片语的碎片，只听见有人在喊他。转过头的瞬间，一根飘红的东西已然飞过来，一击扎穿了他的后背。
“呜……”
他半低下头，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从胸膛穿出来的红缨枪，扒拉一下马甲，身体一沉，翻身坠马。
“呼……”
瞪大眼睛的叶观武松了口气，千分之一秒的间隙中，因为亚瑟的回头，导致这一枪并未刺中心脏。虽然不知道从者的身体结构和人类到底有多相似，心脏上要是来一下，估计铁定是活不了了。相反，即便是遭到这种贯穿伤，只要不强行拔出贯穿体内的物体，给身体添两个窟窿，其实还能活挺长一段时间，以从者的体质，一个小时应该没问题。到时候让约书亚手一抹，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。
当然，这一切的前提，已经昭然若现……
面对一个左臂已然血肉模糊，甚至连长枪都掷出去的林冲，胜负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可言。
出于对他苦战许久的尊重，阿尔托莉雅主动下马——即便成了王，她心智中的精神洁癖仍旧在隐约作祟。在这样的环境下，以多对一，用不光彩的车轮战消磨掉一位战士的生命，与她所崇尚的骑士决斗并不相符。只是为了大局，不得不如此。在这场战斗的终点，她下意识决定主动抹平自己这边一丁点微不足道的优势。
“呵……都这种时候了，没必要吧。”林冲用还能动的右手，握住了悬于腰间的剑柄，冷笑道，“身为一届狂徒，能与众位英豪拼杀至今，倒也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。”
阿尔托莉雅看了他一眼，碧水般的眸子里，满是不属于人间的淡漠和清冷，“我怎么做，和你其实没有关系，只是为了贯彻我的意志，仅此而已。和你交手，我获益良多……我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。”
“是啊……我也收获良多，嘶……这玩意儿扎在身上可真带劲……”
躺在地上的亚瑟翻了个身，靠着大炫特炫各种罐头，来保持自己的生命值不要见底。这也算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之一——血条虽然浅，但补起来快，吃下去的食物可以直接转换为生命值。只要别把肚子吃太饱，一口一口慢慢来，他甚至能在躺在原地，看完一本电影再回去。
不过，眼前的戏码……可比电影精彩多了。
“我算是用肉体封印了他的一把武器吧？要是赢了，怎么都该有一份功劳。”亚瑟索性直接趴在马路上，从背包里摸出雪茄和火柴，半眯着眼，调侃似的说道，“有人手里空着，能来给我盖张毯子吗？这雪一直不见停，还挺冷的慌。”
……
所有人都觉得胜券在握。
所有人都觉得……没了枪，自己便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，包括眼前这个实力最强的lancer。虽然嘴上不说，但下马本身，就是一种轻视的表现。看看他们，一边彼此传递眼神，一边呈包围圈，冲着自己缓缓逼近，俨然一副能稳吃下的样子。
脱离了“马”和“枪”，断了一臂后，好像自己就成了没什么戏可唱的三流从者。
宝具发动的效果，差不多要迎来尽头，漫天飘舞的雪花也比之前小了许多。天下无不散的好戏，纵然是林冲亲自演绎的一出《夜奔》，总归也有唱完的时候。
而他……从一开始，等的就是这一刻！
————
“现在想想，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，我急转直下的人生，我逼上梁山的人生……”
林冲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左臂仍在一刻不停地往外渗血，但他却丝毫不在意，两眼发直，视线俨然穿过众人，落在遥远的回忆中。每个人都会碰到人生的转折点，而他的那一个，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句闲白，一次冲动消费，一次“任性”的一掷千金，但……却招致了完全无法预料的悲惨后果。
有人豪情万丈，有人苦心经营，唯独他的人生，被大雪席卷过后，只剩下一片空白、一声叹息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让我再选一次，还会是这样吗？”
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，将其拉开，一道霞光从刀鞘中迸发而出，嗡的一声，在他身后炸开无数道森冷之气。眼见他周身的魔力开始飙升，参战经验颇丰的阿尔托莉雅一眼便看出门道，惊讶之余，向后撤了一步，架起圣枪，高声提醒道，“小心，他要开宝具！”
“什么？”阿芸不由地惊叹，“还有吗？”
“如此长时间的战斗续航下，以berserker这一狂乱的职介，还能开出其他宝具？”远处，提供支援的喜兵卫也不由露出惊愕之色，“究竟是如何……”
……
纷乱的杂念。纷乱的回忆。纷乱的痛苦。
如雪花一样纷至沓来，落在他身上，每一片都有千斤重。恍惚间，他看到了自己最为得意的几年，八十万禁军教头，不知多少人敬仰、多少人巴结、多少人艳羡。可这一切的一切，就像雪做的房子，沙堆的城堡，只消轻轻一推，烟消云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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