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斯斯回到铜雀台，手慢悠悠搭在门檐处，才得已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。
喘了喘，觉得好慌的感觉。
再不跑，待会儿得被欺负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。
霍迎夏过来掺扶住她进殿，低下头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：“夫人，皇上摆驾铜雀台，该在路上了。”
什么？
赵斯斯一怔，手抚了抚胸口，忙吩咐：“关门关门，我要歇下了。”
远远的，顾敬尧还没靠近铜雀台，就看见那两扇门关紧。
还真是不知好歹。
整个皇宫都是他的，他竟连一个铜雀台都进不去。
像铜雀台这样的琼楼，他想建多少个有多少个好么。
天地之间，万里皇城，就非去她铜雀台不可么。
帝王站在廊坊下，眼底一片血红。
魏常海正想着皇上为什么不走了，惶恐不安的抬起头，瞬间吓得一个瑟缩，立即后退一步。
兜兜转转，帝王回到承霖殿批折子。
也没什么心思。
没有赵斯斯的感觉他越来越不喜欢，朱笔停下：“魏常海你说，她要什么，朕记得她曾说朕什么都不懂她，不了解她要什么。”
边上的魏常海弯腰贴近，唇颤抖：“那皇上先恕老奴多舌了，夫人她打小就爱围皇上转，想来心中也有皇上的，可夫人啊性子皮些打小就喜欢四处跑，且是不喜呆在皇宫里。”
越说魏常海声音越低，魏常海话也只能到这儿，别的不懂，君心不敢揣测，也不敢多妄言。
顾敬尧蹙眉：“朕知，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她离开，是想都不要想。”
要他怎么放，他可不会。
他从一开始放在心上的人只有她，她滚下高墙像雪球的身影，她把小手伸出来给他暖的样子，她站在风雪中哭唧唧的样子，就已经惊艳了他十几年。
后来，她风情的样子，她妩媚的样子，她决绝的样子，她城府心机的样子，她不爱他的样子，他都爱得深沉，一度痴迷成瘾
他觉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赵斯斯。
不在于执着还是占有，他不想知道。
他只知道，心底有个疯狂的声音，他要她，死也要，一副躯壳也要。
要她生生世世都在他身边。
他也以为她失忆对他来说，应该是重新来过的机会，不曾想那个女子根本就没有心。
不管是否失忆，对他都是始终如一的态度。
赵斯斯何尝不是无情无心，她对于年少九殿下的感情太轻，她觉得对他的喜欢就是个错误。
她总说他只是好看而已。
一副对她来说好看的皮囊，又能有多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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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雀台内，赵斯斯躲了很久，才敢问霍迎夏：“走了没。”
霍迎夏开门出去打探，没一会儿回来：“回夫人，皇上已经走很久了。”
赵斯斯踢掉足上的云头鞋，倒在榻上：“好了，我睡了。”
霍迎夏过来，把鞋摆好，服侍她躺下：“夫人为何不愿见皇上？”
眼下铜雀台内只有她和霍迎夏两人，她也不瞒：“自我恢复记忆，一看到这座金殿烦躁更深，只会想到他高高在上的样子。”
霍迎夏看着她：“可是皇上也曾抛下西楚万千子民追随夫人跳下悬崖，皇上也曾闯入上九潭拿到灵药救夫人的性命。”
赵斯斯淡声：“这我知道，这些账不想算，根本都算不清。”
霍迎夏坐在她床边：“奴婢听说，当时陆将军差点死在上九潭，很危险的。”
“奴婢也听说，当时夫人跳的涯万丈拔高，皇上怕是已经花掉一生的精力才把夫人救回，一朝红颜君倾尽。”
霍迎夏也远远的看到夫人被抱回宫的场景，一想心有余悸。
皇宫至宫门，无数人跪了几天几夜，夫人一口气吊着都没醒来。
那时候，血溅皇城死了很多人。
得亏阎王爷肯放夫人回来。
霍迎夏想想就害怕。
赵斯斯懒得去想这些事，于她而言没什么好想的，就挺窝囊的一生，转身钻到被窝里：“我要歇下了，你出去后想办法把小白带回来，在那些宫人手里指不定又被关进笼子里。”
“诺。”霍迎夏放下所有帘幔，退下。
赵斯斯一下午都在睡，直到深夜腹中空空的才肯醒来，没叫宫女侍奉。
殿里很安静。
赵斯斯隐约感觉到很大的一股力在腹中撑起，抬手轻轻的搭上腹部抚了抚，小东西在她腹中就像波浪一样蠕动。
月数渐大，嬷嬷说过离落胎的日子不远了，具体哪一日她给忘了。
她也不知道该给这个孩子准备什么，内务府那边什么都有。
她曾听柳无双说，妇人有了身子都会亲自给孩子绣虎头鞋小衣，寓意平平安安。
但这座皇宫什么都不会缺，轮不到她去操心。
她在安静中自言自语：“怎么？是饿了，学会闹脾气了？”
指腹下的轻微蠕动好像也会回应她。
赵斯斯轻笑，温柔了些：“你得安分些，娘亲起床很困难的，知道吗。”
然后腹中就没有动静了。
赵斯斯越发想笑，也不知道日后会像谁多一点。
她从没有跟顾敬尧分享过这些改变，从没有像平常夫妻般讨论孩子该取一个什么样的小名字寓意才好呢。
就好像只是当成债务一样来还。
她人都是麻木的。
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，哪敢想象过这样一个小生命的闯入，在她孤独的时候，也有可以说话的人，眼眶蓦地一湿，温热的模糊在眼底。
“你听得到娘亲说话么，可你能听得懂么。”
“嗯…这么小小的脑袋应该还听不懂吧。”
“你可不许像他，他好看是好看，可是太会凶人了。”
“也还是不要像娘亲了，娘亲怕舍不得离开你。”
自言自语中，她声音越来越哑。
殊不知，帘幔后刚靠近的黑金华服身影把这一切全都听了进去。
思绪飘得远，赵斯斯正想叫来宫女，耳边响起沉稳的脚步声，这可太熟悉了！
来人站着瞧她。
“胡说八道什么，嗯？”
帝王沙哑的嗓音慢慢响在耳侧。
赵斯斯猛的吓一跳，一个颤栗扶着蚕丝被堪堪起身，夜明珠温暖的光打下来，她面色还是白了一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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