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沉，吃了，不用。”如耳再看向陌生人的时候，已露出最真诚的微笑。“先生，如您所愿，如耳马上将此信呈送大王。”
“从善如流。在下突然明白如耳大人为何官至上大夫，果然不错嘛。”陌生人不再讥讽地盯着如耳，起身端坐，面现惺惺相惜之色。
“先生过誉了。”如耳以为他已赢得对方的尊重，也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，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，直起腰把用丝绸包着的信送交魏王。“大王，燕王的信。”他轻声禀告魏王。
“燕王？”
魏王一脸困惑，望向如耳寻求答案。如耳低头避开魏王的目光，小心翼翼地退回原处，挨着陌生人——他貌似不再嫌恶陌生人的脚臭了。魏王解开丝绸，拿起一卷帛书，凝神细看。随着视线在帛书上移动，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。最后，他若无其事地将帛书叠好，有意无意地向某个阴暗的角落扫了一眼。
“如耳大夫，烈阳将军，你们退下吧，寡人与瞿墨先生有事相商。”魏王命令如耳和烈阳退下，眼睛却盯着被称作瞿墨的陌生人。
“是。”烈阳低头行礼，转身离去。
如耳好像没听见魏王的话，茫然地站立着。
“如耳，寡人命你退下，你聋了吗？”脑际翻滚着万千思绪的魏王对如耳的无动于衷有些不满，声调中带着些许怒意。
“啊？是。”如耳如梦初醒，弯下腰，让上半身与地面平行。“臣如耳，即刻离去。”
瞿墨冲惊慌的瞿墨挤了挤眼睛，似乎在安抚他。如耳感激地回以微笑，小跑着出去了。
“大王有烈阳这样的将军和如耳上大夫这样的士人，真是令人羡慕不已。”
魏王没理会瞿墨的奉承。他将视线移回放在案几上的帛书，半闭着眼睛。“寡人不明白燕王说的话，瞿墨先生可否为寡人解惑？”
瞿墨挠了挠犹如鸟窝似的头发，似笑非笑。“大王目光如炬，聪慧过人。大王尚且不明白燕王的话，在下就更不明白了。”
“哼！”这句恭维的话在魏王听来格外刺耳，他冷哼一声，表达不快。“若寡人没有猜错，瞿墨先生是墨家子弟。墨家子弟行侠仗义，急人所难，什么时候成了传信的使者？莫不是收了燕王的厚礼？这，恐怕有违墨子定下的规矩吧？”魏王退无可退，才去进逼的策略，试图扭转被动的局面。
“墨子的家乡都被齐人毁了，还妄谈什么规矩？”瞿墨难得的露出真实情感。他那双慵懒散漫的眼睛闪着火焰一般的光芒，邋遢的眉毛倒立而起，仿佛两把利剑。“在下此来不是为了燕王，亦不是仅为了墨子，而是为了天下！”说到这里，瞿墨好像换了个人似的，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。“大王宅心仁厚，在下认为大王绝不会为了已不是秘密的秘密置天下于不顾，做出令齐人拍手称快之事。”
魏王，一国之主，面对身形瘦削，衣衫褴褛，蓬头垢面的瞿墨，嘴巴半张开，眼睛凝滞，怅然若失，不能作答。他不由自主地扭转僵硬的脖子，似乎想要向身后的阴影寻求帮助。
“大王，在下以为那位大人已同意燕王的请求。”瞿墨的眼睛炯炯有神，散发着自信光芒，眨也不眨地望向魏王看的地方。“大人，请恕在下的冒昧和无礼。”他微微垂下头，眼帘遮住发光的眼睛，好似聆听老师教诲的学子。
“有的秘密可以不是秘密，有的秘密应该永远都是秘密。”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的苍老声音从大殿的角落中飘出来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低头垂目的瞿墨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，喉结慢慢地蠕动着。“大人，在下记住了，有的秘密永远都是秘密。在下回去后，立刻将大人的话转告钜子大人。”
“你若告诉钜子，便不是秘密了。”那道声音再次传进瞿墨的耳中，他困惑地抬起头，隐约看到角落处似有影子晃动，随之归于寂静。
“寡人已知晓燕王的意思，”魏王仿佛一下有了底气，在“燕王”二字上加重语气。“先生明日再来见寡人，寡人将给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。”
瞿墨听出魏王话里的含义，轻快地站起来，走到大殿中央，毕恭毕敬地冲大王行了一礼。“在下告退，明日再来拜见大王。”他聪明地没有点破魏王的决定——身为王者若被他人轻易窥破心思，如何维护威仪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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