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此,小姐的拔步床被打造的极为宽大,房间却十分狭窄,几乎无处容身。
我每天就在这张“三进三出”的床上来回的走动,打理摆在床上的梳妆台,绣架,还有夜壶。
她这个时候,就会躺在床榻上,静静的看着我忙活。
倒不是她懒得动,而是她动不了。
因为怕她长胖,又不肯让她下楼走动,李家的夫妻两竟然一天只给她一顿饭吃,好保持那在他们看来“盈盈一握,淑女良家”的姿态。
所以,她每天都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,等待着从唯一的一次进食里获得些力气。
等我忙活完了,她会让我把她抱到窗台上去。
我其实不太乐意,因为那个窗台太小太窄了,我看着她瘦弱的身体,总是忍不住拽住她,免得她掉下去。
她也会配合的依偎在我怀里,看向窗外那一点点勉强可见的景色。
这个窗户是被封死的,说是怕有贼人翻进来,半边都用铁板在里面堵住了琉璃面,只有剩下的半边留作通风,即便如此,那半边还是被莫名其妙的糊上了纱帐。
以至于不到太阳的落山时分,房间便会提前染上暮色,暗沉无光。
我总是趁着无人时,悄悄的扯下纱帐,好让房间看着敞亮些。
可终究不过聊胜于无而已。
这个时候,我就会情不自禁的冒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,若是把李老爷放进这个不见天日,低矮窄小的房间里,不知他能挨过几日?
只可惜,像他这样的人,恐怕是绝不会设身处地为自己的女儿想一想的,而小姐,也确实只能顺从的忍受着。
我的这些想法如果让郑夫人知道了,她应该会很后悔吧,谁让她眼光这么不好,挑了一个看起来最老实,但其实最不老实的丫头。
我暗暗腹诽着,一边搂紧了怀里的小姐。
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弱,好像只要一阵风,就能把她吹落下去。
但她似乎一点也不怕,只是好奇的看着外面。
我也看过去,却只能瞧见夕阳的余晖照在对面阁楼的瓦檐上,洒下斑驳错落的树影。
那是二小姐的阁楼。
可能因为是庶出的原因,她的阁楼看起来矮小许多,也更为简陋。
除此以外,就只剩空旷的院落,毫无景致可言。
看到二小姐的阁楼后,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再看看小姐不肯收回的眼神,我心里一阵莫名的寥落,凄凉的情绪涌了上来。
就在这个时候,突然一只黑漆漆的乌鸦飞过,看不清它生得丑不丑陋,只能听见它经过窗台时,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,随即便扑棱着翅膀极快的飞走了,转瞬就没了影子。
我和小姐都吓了一跳,我大着胆子冒着被人看到的风险推开了窗户,却也只能看到一根飘落到屋檐下的黑色长羽,极为鲜明的颜色让我心里一惊,仿佛被昭示了什么一样。
我不敢多看,赶忙关上了窗,哄着小姐回了床上。
那之后,我和小姐还是继续着原来的日子,吃饭,睡觉,聊天,看着窗外日升月落,朝夕不变,听着檐上雨打风吹,蝉鸣渐消。
我陪着她一天又一天的熬着光阴,然后慢慢变成了大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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