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毕贤弟射中那河床边沿,自然是超绝的。可依着我说,还是要射一些活物,方显功力。”说这句话的是那声音尖细的蓝袍道士,他身材颇为瘦削,只比周梅云好上一些。
毕贤弟想了想,觉得颇为有理。也是事有凑巧,喻超白二人藏身的河床上空,正飞过一只雕鹄。毕贤弟就以手指着这鸟:“看!我就射下这只鸟来,权且当作大家今天的午餐了!”
说罢他抽弓搭箭,“嗡”的一声,一根利箭打着旋儿射向那只雕鹄。
这根箭矢因为打旋,带起了空中漂浮的尘埃,气流包裹尘埃着一起旋转,看上去威势颇为惊人。
喻超白和周梅云刚刚由于失去重心,摔了个结结实实,喻超白本就有伤,周梅云则是因为被喻超白压在了身下,二人一时间都难以爬起,只躺在地面喘着粗气。这一箭正好经过他二人头顶的天空,那莽汉的本领,却被他俩看了个分明。
周梅云吞了口唾沫,暂时忘记了他此刻还在充当喻超白的人肉垫子:“这家伙的本领真真不小……”
喻超白则皱起了眉头,他感觉伤口又要裂开了:“这一手箭么,准是挺准了,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……”
听到他说话,周梅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:“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再说,你压得我使不上劲了。”
喻超白应了一声,随即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。
这一箭么,准头是够的了,可是力道却嫌小了!
若是射死物,只有准头倒也够得,射山雀,这一箭的力道也堪够用。可是半空中飞的那只鸟,大名唤作雕鹄,寻常连羊都能抓起摔死,凶悍无比,这样温柔的箭,它怎么会怕?
这头雕鹄显然是鸟中的周梅云,拥有极强的自尊心。它早已看见了这支箭,非常不屑地尖叫了几声,伸出尖喙狠狠地一啄,那只箭就软绵绵地往下掉。雕鹄不肯飞走了,它一定要开山虎毕贤弟给一个说法,所以它开始在空中盘旋,嘴里不住地发出尖叫——这大约是它在骂街。
喻超白眼疾手快,一把抄过正在掉落的那支箭,摊在手中仔细观看,周梅云也将脑袋凑了过来:这支箭看上去似乎是铁打的,但箭杆么,就大有玄机了。原来这支箭的箭杆是空心的,怪不得以这样软绵绵的力道,竟然也能飞出这么远。
可是把箭做成这样,除了浪费钱以外,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吧?
他还记得那位莽汉一张臂,就将那把神臂弓拉得满月一般呢!
他这样想着,那边厢莽汉毕贤弟生平第一遭被雕鹄羞辱,一张脸涨得活像茄子,嘴里勉强给自己找着台阶:“好牙尖嘴利的畜牲,本公子箭下留情,有心不肯害你性命,还不赶紧就走?”
毕贤弟这句话,雕鹄倒是没有听懂,但雕鹄的一双眼睛生得灵敏,它看出毕贤弟脸上满是愤愤的神色,它不干了:讲不讲道理了?你先射我,你还不爽了?!
雕鹄决定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,但刚刚这样想完,毕贤弟的第二支箭又飞了过来——这就太欺负鸟了!雕鹄立刻用翅膀打掉了那支箭,这次它看清楚了,那家伙射它的工具是一把弓,它决定把这把弓抢过来。
毕贤弟第二箭也不曾建功,他有些急了,再也顾不得许多,心中只想着一定要射下这只鸟。他抓起箭袋中所有的箭,一股脑就开始无差别攻击起来。
雕鹄左冲右突,英勇异常,它穿越过箭矢织成的火力网,瞅准了时机,对着毕贤弟就是一个俯冲——啪,一坨鸟屎精准无比地糊在毕贤弟的眼睛上。
喻超白二人躲在河床里目睹了这场人鸟大战,看得一阵叹息:这只鸟看来远比毕贤弟更有射击天赋……
射击天赋连鸟都不如的毕贤弟已经开始无能狂怒了,他感到又羞又气,恨不得把这该死的鸟碎尸万段。偏偏此刻他的眼睛被鸟屎糊住,那些鸟屎还正在慢慢往他眼睛里流,他只好抽出一只手去揉,可是这样一来,他就无法再射出箭矢。
这时那穿着山文甲的家伙似乎回过了神来,他提着自己的亮银枪开始舞动:“快!诸位同好!这只鸟能与毕贤弟激战至此,必然是一头‘精怪’!都来帮忙!”
精怪?不远处,喻超白与周梅云面面相觑。
这分明就是一只普通的猛禽而已嘛……
不过这个家伙看起来倒的确是这伙人的首领,他一声令下,这帮人都开始操起自己的兵刃前来帮忙。
“毕贤弟莫慌!”这句话音色尖利,一听就知道是那位蓝袍道士。这个道士操着罗盘,那罗盘看来颇为神异,一道红光一闪而过,呼啦一下,竟升起一丈多长的火——可惜他似乎拿反了自己的法器,这片火却是对着自己放的!
“我着火了!”道士惊慌失措地胡乱跑动起来,好在他虽然着火,却穿了身冰蚕丝织成的道袍,倒是可以无恙。可试图帮助他的同伴显然忘记了这点。
出手帮忙的是那个穿着大红僧袍的觉士,他一出手,就是一大片寒气!这位觉士刚刚聚集起了寒气,雕鹄已经俯冲过来,对着他的眼睛上也投射了一发鸟屎。
眼睛被糊住的觉士嚎叫起来,他赶忙用自己的手去抹——可他的手上还聚着寒气呢!这一抹,就把自己冻住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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