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逸的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…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的目光,不自觉地向街对面那家老王炒菜馆望去。
平常六点多开门卖早餐的店铺,今天却大门紧闭。
胡逸从中介所出来的时候是看到了这一幕的,以为老王今天开门晚了,才没去他那吃。
现在早餐店老板这么一说,他顿时就明白在灵台内哭丧的女人是王嫂。
“这…到底怎么回事?王哥怎么会突然……”
苏雅同样很难过。
王哥可是第一个支持她和胡逸恋爱结婚的人。
她们两夫妻人品没得说,小日子虽然过的辛苦,但好在夫妻恩爱家庭美满。
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,对王嫂来说,就跟天塌了一般。
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豆浆,胡逸直接起身朝殡仪铺奔去。
灵台内,是王嫂抱着小女儿跪在王哥的遗体边。
小女儿很乖巧,帮妈妈擦拭着眼角的泪水。
对于她来说,死亡是不太能理解的,爸爸只是躺在地上睡着了。
胡逸走近母女俩,轻声喊了一句:“王嫂。”
王嫂转过头来,看见胡逸后眼中悲伤更甚了。
“小胡啊,你王哥就这么丢下我们母女俩走了,就这么走了啊……”
“怎么会这么突然,发生什么了?”
“昨天他说胸闷,喘不过来气。”王嫂回忆着:“我让他去医院检查检查,可他死活不去。”
“我当时就不应该顺着他!”
“后来他直接晕倒了,送到医院已经晚了,人没抢救过来……”
根据王嫂的讲述,胡逸这才知道。
原来昨晚那辆经过门口的灵车,就是去医院接王哥的。
看着王哥亲切熟悉的脸庞,胡逸心中也涌出一番疼痛。
“王哥他怎么会突然晕倒呢?”
王嫂摇了摇,语气控诉着这个世界对她们的不公:“突发心梗,这么多年了,他就没生过什么病,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患上这么要命的病!”
诱发心肌梗塞的病因有很多。
是典型的心脑血管疾病。
多半都是因为常年劳累,饮食不规律导致的。
像王哥这样,全年无休做餐厅行业的都是高发人群。
平时发作会感觉到心脏绞痛,呼吸困难。
有时候忍一忍就过去了,要是情况严重的话,就抗不过去了。
王哥可能已经常年如此,只是一直没有当回事吧。
对她们这样的家庭来说,更是连病都病不起,有什么身体上的不适都会选择忍一忍,抗过去。
大多数人都活得稀里糊涂,死的却清清楚楚……
苏雅蹲下来,拍了拍王嫂的肩膀安慰道:“嫂子,节哀啊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她看向王嫂怀中的女孩问道。
“我叫王秋雨。”
“秋雨呀,还没吃早饭吧?姐姐带你去吃早饭。”
秋雨仰头看向王嫂,征求她妈妈的意见。
她向苏雅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,后者便牵着女孩走出了灵台。
“嫂子,你也去吃点东西吧,王哥的后事我和苏雅帮着你办。”
胡逸劝说道。
“谢谢你啊小胡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,别说这么见外的话。”
胡逸的话语,给了王嫂极大的温暖。
她忍不住扑进胡逸的怀里,抽泣道:“我和你王哥在滨海,没什么亲朋好友,他这么一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……”
当着王哥的面,这么让嫂子抱着……
胡逸说实话有些难堪。
不过他心中倒没有多少负担,面对生死离别,人们朴素的情感在这个时候,就是需要得到宣泄和陪伴。
“嫂子,别难过了,地上凉赶紧起来吧。”
王嫂抹了把眼泪,努力挤出一丝笑容:“不好意思,我失态了。”
“老王,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这辈子你走在我前头,下辈子你必须让我走在你前头。”
她伸手拿起旁边的几叠黄纸,揉出几页添进了王哥头顶边的火炉里。
胡逸也从她手中分了一些过来,一起给王哥烧去。
按照习俗,这灵台本该是搭建在王哥和王嫂的家中。
在农村的话,也是搭建在家门口供亲朋好友前来悼念。
只不过因为王嫂和王哥在滨海没有什么亲戚朋友,所以就选择简单处理他的后事。
本来是要搭在烧菜馆的,但怕影响别人做生意,也怕影响自己家饭店以后的生意。
这才让殡仪馆的老板帮忙,把灵台搭在了他们殡仪馆的铺子外面。
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怪异了,这铺子就是干这个的。
挺悲哀的,和平年代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。
死者一身轻松。
留给他亲人和朋友的,却只有痛苦和思念而已。
……
六天后。
枫华街,殡仪铺。
今天王哥的头七。
也是今年的除夕之夜。
本来胡逸和苏雅都准备好了热热闹闹过这个年。
但因为王哥的离世,他们都被迫沉浸在肃穆的气氛中。
王嫂很过意不去,于是守夜都是她独自承担。
完全不让外人参与。
尤其是今天头七,她守着王哥的棺材,已经寸步不离一整天了。
殡仪铺子外,胡逸向男人支付了六万块现金。
“向老板,辛苦了。”
“太客气了。”
向老板清点手中的钞票嘴里算着账目:“棺材钱是三万八,灵台两千,骨灰盒是六千,火花加搬运费一共是一万。”
“兄弟,你多付了四千。”
向老板数好四千,将钱还给胡逸。
“没多付,你光算了灵台搭建的费用,还没算店铺租金呢。”
“害,这哪能算你们的钱啊!”
胡逸诚恳道:“你帮了我们的忙,我们肯定是要付钱的,规矩是这样,您拿着吧。”
“那行吧,我就收着了。”
“嗯,明天火花完之后,还得您帮忙给我王哥挑个好点的墓地,价格不是问题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
向老板答应得很痛快。
帮死者家属选墓地,也是他们的业务范畴。
只不过王嫂一直不太情愿,她不太想把王哥葬在墓地里头。
而是想着等王哥遗体火化之后,把骨灰放在家里,带在身边。
这不,听到两人的对话,王嫂就从灵台里走了出来。
“墓地就不用了,到时候把骨灰给我就行。”
胡逸主要是怕她睹物思人,依旧劝说道:“嫂子,为啥不让王哥入土为安呢?”
王嫂叹了叹气道:“我是他老婆,我了解他。”
“睡墓地,哪有睡家里安稳。”
胡逸和向老板对视一眼,苦笑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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