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摇旗是傻子吗？当然不是，他只是有私心。
商州城很好破，关中已经有十数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，除了西安、潼关等大城有驻军，守卫森严，绝大部分兵力，都集中在汉中,支应四川战局。
其实不止商州，商南、武关、龙驹寨等一整条战线，他都派人趁虚而入，占领了去。
将陕西清军的进攻方向，吸引到关内，是他自以为得意的围魏救赵之计，也是保全房县、竹山等经营十几年据点、保存大军后路的私心计策。
他的第十六镇，不比李来亨的第十四镇那样精锐云集,已经是挑选过后的第二波人马了，虽然人数勉强凑够了满编制，但是军械等，还是原先的那些。
战事进行太快，补充的军械还在路上，但是郝摇旗等不及了。
他迫切地想趁这个敌军空虚的机会，回到十几年未回的关中，御敌于境外。
他知道李来亨等人是不会不管他的，同样，他也想以此，测试一下平南军对忠贞营的真正态度。
看起来，忠贞营已经得利，从原先的一个镇，扩展到了两个镇，部队的基本骨架，并没有散，很是大方。
但是，进攻湖北的，除了李来亨、郝摇旗他们原先的忠贞营,就只剩下原先满清常德总兵带领的新建第十五镇，同样是建制不全。
所谓平南军的老队伍，就只有第四镇一个协在统制许名臣的带领下，进驻了荆州府。
至此，长江以北就再也没有了。
湖南方面，新建的第十三镇接管了辰州、常德一线，虽然补给远远不断，但郝摇旗总觉得，是忠贞营在前面打生打死，扛在第一线，平南军本部是跟在后面捡便宜。
他觉得有必要，测试一下。
虽然李柘的命令，以及湖广、江西的进一步战报，他在勋阳时，已经接到，知道第三镇、第十镇，江防水师第一镇残部已经开始向武昌府运动，企图会合江防水师第二镇、第十四镇一起,攻克武昌,全占湖广之地，但是他依旧作了这样的选择。
虽然对他而言，会丧失李柘的好感和信任，甚至第十六镇可能会在关中清军的围攻下全军覆没，但是对于忠贞营而言，他觉得值。
若是平南军大举来救，那就证明此次的投靠，物超所值。
若是平南军为了武昌战局，选择坐视，但忠贞营的部下们，打生打死，又有何意义？
他熟悉商洛山，熟悉那里的关隘关卡，甚至每一座可以驻军的寨子，为了忠贞营，他不顾李来亨的反对，愣是前出，到了距离西安只有三百里的商州驻扎。
站在商州城墙上，望着商洛山的反响，郝摇旗站了好半晌，一动不动。
部将罗茂同巡视完队伍，凑上前来，“统制，我们真要在此坚守吗？”
郝摇旗转过身来，指了指北边的蓝田、西安方向，缓缓说道：
“怎么？你想去西安坚守？”
“不敢，只是商州距离大军主力，太过遥远了。李统制所部尚在襄樊，我等在关中，可就成了孤军。”
郝摇旗没有详细解释，问了另一个他关心的事情：“城内征兵，进行的怎么样了？”
罗茂同犹犹豫豫，在第十四镇的时候，新军司的人讲过平南军的政策，他自然是懂的。只是如今孤军深入，军帅府任命的副统制李贵，以及其余专员并没有赶到上任，对于征兵的实际操作，他还是稚嫩了一些。
他只知道，给地，给银子，至于更多的，他就不知道了。
“征召了将近千人，只是，统制，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？听说，平南军的规矩，很严的。私下招兵，可是大忌。”
罗茂同和郝摇旗不一样，他是个稳重的性子，夔东坚持那么多年，他早已厌倦。若非平南军伸出了橄榄枝，就凭着永历皇帝被俘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，将来清军攻进来，一旦战败，他估计会爱惜生命，投降了。
这么多年，没有希望，实在是倦了。
不止他，原先和他同样属于挂印总兵的马进玉、王之炳、张大盛、武自强，大概也都是这么个心态。
入了平南军序列，抱上了大腿，还不用承受忠贞之名因为投清的念头被玷污，他们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。
只是郝摇旗作为统制，一意孤行，如今公然跨过商洛山，脱离了大队挑衅清军，他们实在是拿不准。
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围魏救赵，符合平南军的大局，但是违令就是违令。
如今又公然招募兵马，补充第十六镇，罗茂同都不知道将来副统制等人到了之后，会是一个怎样的处置。
法不责众？还是拆散十六镇？
罗茂同不知道，他自认为，如果他是李柘，是周王殿下，这样的下属，实在是令人不放心。
占领商州一线的消息，已经传了出去，估计最多半个月，西安府就会汇集大军，甚至召回已经向南出发的八旗、绿营军，将商州团团围困。
郝摇旗很明显，已经在沿线做守卫工作了。
就连商洛山里，也准备了数个营寨。
只是，这万余人，真的行吗？
已经换械的第十四镇的战斗力，他们已经看到了，忠贞营的精锐，加上平南军的火器优势，面对清军，以一敌二，甚至以一敌三，都没有问题。
第十六镇还未换装，真实战斗力，有待考量。
郝摇旗问了几句，便不再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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