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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人不是很靠谱。”
叫了代驾，将李铭艺塞进后座，我也坐了进去。看他没什么醉意，我第一时间提醒他。
“叫你来就是这个用途。”
李铭艺坐直了身体，打开了车窗，眯缝着眼睛吹着风。
“再看看吧，CTO没那么好找，这人至少履历不错，名牌大学毕业，大厂干了五年就能爬到总监的位置，总有些自己的绝技吧。”
“那还特意叫我来？”
“知道你厉害，你又没说这人绝对不行，什么价钱什么货，货比三家再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睡会儿，到了叫我！”
“我不管，师傅先到海大。”
“无情！冷血！”
懒得理他，将他准备压在我肩上的头，一把推到他那侧的玻璃上，他的头估计被撞得有点疼，对我没好气地撇了撇嘴，但很快就缩了缩脖子，闭上了眼睛。车窗上映出了李铭艺的侧脸，虽然睡着，但依然眉头紧锁着。我才发觉身边的这个男人，并没有看上去得那样无所不能、无坚不摧。是人都会有烦恼吧，只是有的人多些，有的人少些，有的人面对烦恼的时候，可以云淡风轻，有的人却把烦恼看得重如泰山。我曾以为心态好的人就不会被岁月追命，但渐渐发觉并非如此。善良的人更容易受到伤害，做人还是要猥琐一点，太刚硬就容易折断，这就是贻害总能活千年的道理。虽然这样想十分消极，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排解之道。有时候，看着身边的同龄人都小有成绩，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工作获得满足，也想放弃过一些所谓的梦想吧。但每次看到还有李铭艺这种人，我就总想要抓住点什么。这世界总要有些永远都没办法安稳下来的人，就像李铭艺，他的面前总好像有着一座又一座想要攀登的高峰。父亲总希望他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学术研究上，但我有时候觉得，除了本人，没人有资格对其他人的追求做出评判。如果李铭艺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呢？梦想什么的，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，也没有适不适合一说。
这样想着，车已经停在了海大门口。
“走了。”
“嗯。”
虽然李铭艺根本没有睁眼，但我感觉得到他没有什么问题，这点酒对他这种久经沙场的老战士，根本就是毛毛雨。
下了车，径直走进了校门。雨还在下，海明的云就是这样，看上去根本不会下雨，但就是经过的时候，非要出乎意料地滴上几滴。现在头顶这块云想来有它自己的想法，打定主意定要陪我一路走到宿舍楼才肯罢休。
经过操场的时候，竟有几个身着深蓝色校服裤子的高中生在打篮球。看了眼时间，已经接近午夜，我突然来了兴致，想走过去凑个热闹。
“恶心！”
“和你说话真烦！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！”
还未走近，就听见其中两个男生对吼了起来，而另外一个男生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。这个时候上前，说要加入玩一会儿，肯定会被讨厌吧？但我最近就想做些“招人烦”的事情，加快了几步，抢走了那个男生手里的篮球，三步上篮。
“搞什么啊！”
两个刚刚要撕扯起来的男生突然将全部矛头指向了我这个不速之客。
“来一局如何？你们三对我一。”
“大叔，你就算了吧！”
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带球绕在他们身边。
“神经病吧！”
“真烦！”
那两个男生还站着抱怨，另外那个男生似乎是正愁找不到和他们的沟通之道，很快跟上我的脚步，抢起了球。可能是我宝刀未老，几轮下来，那个稍矮的男生完全招架不住，根本碰不到球。剩下的两个男生终于对我的挑衅忍无可忍，自动组成了一队，奋力从我手中夺着球。
我好像又回到了清服高的篮球场上，回到了那天，回到了纪繁和林凡想要耗尽一切地拼命上篮的那个夜晚。其实，在纪繁毕业后的两年，我一直有偷偷学习打篮球，虽然这是被医生明令禁止的。我曾无数次地幻想过，如果哪一天他回来，我定要好好地和他对决一次。我想告诉他，没有他的那些年，我活得很好，成长得很好，再不用谁来保护。但当我终于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站在他身边的时候，我又得到了什么？我改变主意了，既然他不信我，什么都不肯与我分担，我又何必学习坚强。
随着猛烈的冲击，脚下不稳，我跌坐在了地上，我的心脏因为持续地运动而狂跳不止，但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着，我顺势躺在地上，看着星空狂笑不止。
“你疯了么！”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纪繁突然出现了，将我从地上捞起来。我这才发现，因为下雨的缘故，地上已然潮湿。我的整个后背被汗水、雨水的混合液体，彻底打湿。
我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厌恶的表情，呵呵，终于开始厌烦我了吧。但没关系，我就是想要他意识到我并没有那么好甩掉，我也很麻烦、很脆弱，不比孟嫣然坚强。
被他死命地拽着手臂，踉跄地前进。从他的掌心里，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，但同时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少有的脆弱感，我心中无端生出了些许愧疚。我后悔了，突然很想逃走，却已来不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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