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子约莫四十来岁，身穿粗布麻衣，四方脸，身材高大，满胳膊筋肉，夹杂着不知道是哪的乡音，嚷嚷道:“我不管!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，这事就过不去!“
“你有完没完！”小学徒面上愤怒委屈交织，眼睛蹬得滴溜圆，他仰头梗着脖子，涨红脸道：“我们医馆还好心你加工药材，搓成药丸，不收你费用。你这般无赖，你等着，以后传出去，哪家医馆敢收你！”
搓成药丸？
安小小听出了门道。
“哎！你这伙计！”男子怒不可遏，直接扯住小学徒的衣领，将他拽了起来，他怒道：“我不给你点...哎呦!”
手臂突然酸麻不已，男子顿时失了力气，手一松，小学徒直接摔在了地上。男人刚要生气，就见一村妇打扮的女子笑意盈盈走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这位大哥，药材可否拿来给我一看？”安小小挡在小学徒身前，施施然向男人笑道。
“安掌柜！”小学徒在后面惊喜叫了出声。安小小挑眉，以为她常来医馆，给伙计们混了个脸熟，并没有在意。
“你个小娘们懂什么，去去去，到一边去，别碍事！”男人不耐烦地甩手，安小小抱臂还没有出声，身后的小学徒就站起身嚷了起来：“有眼无珠！她可是之前夺得县赛第一的神医！死人都能给你治好的那种！”
别别别，过了，不至于。
安小小在内心汗颜，她故作镇定地笑笑，朝男人伸出了手，“劳烦看看你的药。”
经过小学徒这么一喊，有些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认出了安小小，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半信半疑掏出了药袋。
麻布袋用麻绳束口，安小小扯开口袋后，从中间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。
她用手捏了捏已经有些干裂的药丸，还没开口，旁边的小伙计就解释道：“药丸是我们医馆做的，这位爷开了药方抓好了药，嫌煎水麻烦，让我们做成药丸给他。结果药丸做好了，钱也付了，他非说我们少给了药材，总量与方子对不上。”
“你按方子重量抓药，制作成药丸，其中药材残屑掉落，重量肯定会减少，加之药丸了放得久了，水分蒸发亦会带走一部分重量。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，你想不明白？”安小小敲了下小学徒的头，翻了个闭眼，耐心给男子做出了解释。
哪想男子不依不饶，非说安小小和医馆是一伙的，非要找医馆馆主理论，小学徒气得直跳脚，张口就要骂人，被安小小拦了下来：“这事还不简单，让伙计重新给你抓一副药材，当你面重新作成药丸，你先称一遍，回家放一晚上后再称一遍，看看重量是不是会减少。”
“不行！万一医馆的秤有问题怎么办！”男人认了死理由，安小小有些头疼，掏出钱袋，深吸口气耐心道：“那这样，我掏钱让你自己去秤，买回来你自己抓药自己秤，学徒当你面制作成药丸，这样总可以了吧？”
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，也有人在小声指责议论男人的做法，男人面色红紫交加，最后甩下一句老子自己花钱买，就匆匆离开了医馆。
“蒋馆主去哪儿了？”安小小这才后知后觉发下蒋馆主不在，她转头问小学徒，后者想了半晌，才道：“应该是出诊了。”
没过多久，男人攥这一杆小秤，呼哧呼哧跑了进来，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摆，粗神粗气道：“喏！买回来了！”
安小小不急不躁，教男人怎么样称量药材，又给小学徒现场做好药丸，让男人亲自将药丸往上了秤盘。
小秤晃晃悠悠，小学徒和男人同时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结果，只有安小小抱臂在旁，笑而不语。
最后药丸秤出来的重量果然比药方少了些，小学徒欢呼一声，扑向了安小小就要抱她，被她嫌弃的用手格开。
“这也没有少多少，数还是对不上！”男人不可置信瞪大双眼，结巴了半天，最后哼了一声依然嘴硬道。安小小叹了口气，“别急，你今晚回家放一晚上，等到了早上再秤，若还是不对，你的药钱，我亲自掏腰包赔你。”
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，男人脸上挂不住，面红耳赤地大步走了出去。
“活该！还想骗我们药材！”小学徒叉腰，朝门外吐了吐舌，安小小无言看了看他，开口淡淡道：“他不是想骗药材，是真的不懂。”
小学徒皱起鼻子就要反驳，头顶却被轻拍了拍，女子轻柔的嗓音从头上传来：“好好学，你跟着她比跟着我好。”
小学徒发呆片刻，抬头时就见她笑着迎上了刚进门的蒋馆主，他眨了眨眼睛，默默回到了药柜后面。
“事情我都听说了，多谢安掌柜解围。”蒋馆主把人领到二楼的雅房，给安小小斟了杯茶。
“小事一桩。”安小小毫不在意挥挥手，忽然又道：“我给你找的人用得还不错吧？”
蒋馆主怔楞一瞬，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刚才楼下的小学徒，她笑道：“是个机灵的孩子。”
楼下的小学徒正是之前跟踪安小小的小孩。
“今日难得来我医馆，是为了何事？”两人沉默不语地品了几口茶，蒋馆主率先开了口，安小小挑眉道：“怎么？我没事就不能来了？”
蒋馆主笑笑不说话，安小小顿觉没有意思，撇了下嘴，说道：“我想了解下近期的药材市场。”
”馆里哪类药材比较稀缺，你们医馆稳定的药材货源是从哪里采购的，进价多少？”
县医馆和她村里小打小闹的药材铺肯定是不一样的，必须要有长期稳定的货源，知道了这些，就可以大致推算出县里周边有哪些村庄种药材，种的事哪些药材。
安小小一口气说完了来意，蒋馆主并没有着急回答，而是慢悠悠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，啜饮了起来。
“要不是与你相熟，现在我可能找人把你哄出去了。”待一杯茶快饮尽，蒋馆主才抬眸无奈道：“哪有人上来就问这些。”
安小小面上稳如泰山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，其实内心嘿嘿偷笑起来。
要不说欺负的就是你这种老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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